第三十八章 见陆沉出剑者即为剑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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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闻陆沉此言，吴见笑容愈盛，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，笑道：“祖辈曾说，在我出生之时，有异象显现。”“九条蛟龙出现在剑冢上空，有八条蛟龙落在剑山上，各自带走一柄名剑去往天下各处，剩下一条盘踞在剑山上。”
“在我练剑的第一天，亲自传授我剑术的老祖宗说过，等我拔出山上的那柄囚牛剑后，每十年出冢一次，寻到一柄剑才能回来。”
老人似乎陷入回忆之中，面露缅怀之色。
陆沉只是静静听着，并不打扰。
“十岁登山寻得囚牛，二十岁出冢，到九十岁那年，终于凑够九剑。”
“至此本该人生圆满了，但老夫却发现，这辈子好像除了练剑就是找剑，十年复十年，即便出剑也是替朝廷效力，或是为友报仇。”
“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出过剑。”
“寻到一柄剑后便琢磨着如何舍剑取意，却记不得寻剑之时遇到过哪些人，看过哪些风景，现在回想起来，当真是遗憾啊。”
老人笑道：“今日你来了，总算可以一吐为快了。”
陆沉抬眼看向天空。
原本被剑气剑意遮掩，一片灰蒙蒙的天空，不知何时已经是晴空万里，阳光洒落，绚烂动人。
老人轻声唤道：“囚牛。”
不远处的剑山上，剑鸣呜然响应，有剑气直冲苍穹，像是锥子一样穿透云海。
每一代江湖都有天才横空出世。
而这些屈指可数的人物中，又以三教中人居多，重点便落在一个“玄”字上。
五十年前的那位大真人齐玄帧有一门神通名为“语谶”，言出法随，曾在斩魔台口吐真言，六大魔头一半都死在这一玄妙神通下。
据说两禅寺的白衣僧人李当心也能以禅语定人生死。
剑道中人其实也有类似的神通，口吐箴言，御剑来去，唯有先天剑胚能够做到，让通灵名剑生出亲近之意，“言听计从”。
如今吴见开口唤剑名，便有剑意闻声而动。
老人像是在呼唤故友一般，将九剑剑名依次道来。
螭吻。有剑意起于辽东方向的一处潭底。
嘲风。旧北汉境内一处荒野平原的碑林，文字熠熠生辉。
狻猊。旧西楚境内，大山之中，一座菩萨塑像微微摇动。
椒图。蜀道之上，峭壁坑洞中有一小片竹林，白虹掠出。
睚眦。南疆某处的一棵参天巨树，根深叶茂。
蒲牢。旧东越国内，一座佛寺中，古钟悠然作响。
貔貅。太安城中，钦天监观天台蓦然晃动。
有的剑气飞速掠至，有的缓缓而来。
或是一气化作十截，截截是剑，十剑复归一气。
或是长虹贯空，带出一个惊人的大弧。
陆陆续续，九道剑气，剑意充沛至极，各有千秋，剑与剑之间互不相让。
这就是老人用了整整九十年的十年寻到的九剑，古剑本身不出现，只是取其剑意对敌。
如果有人此时能够坐于九天云端遥望人间，就会看到有八道剑气从各个方向掠起，在大地上留下八道剑气轨迹，最终奔向第九道剑气所在的位置。
最先到的自然是囚牛。
陆沉抬手一按，剑气轰然下坠入地。
螭吻、嘲风两剑齐至，陆沉双袖一扬，将剑气收入袖中，衣袖晃荡不休，最终归于平静。
狻猊、椒图、睚眦、蒲牢、貔貅。
五剑一同来到。
狻猊剑意最先被镇压。
杀意最重的睚眦落在陆沉左侧。
气势最盛，仿佛要将天地吞噬的貔貅出现在右侧。
椒图剑气首尾相衔，画圈游走，当空降落。
蒲牢出现在脚下。
四道剑意打造出一个囚笼，将陆沉围困其中。
任意一道剑意，都相当于陆地剑仙的倾力一剑。
陆沉对此不闻不问，并拢双指，一道青紫剑气隐约现世。
与此同时，自始至终都站立在原地的吴见突然前行。
一道金光起于天际，转瞬即至。
青萍剑终于现世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凝滞，所有人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，唯有吴见这位陆地神仙在“艰难”迈步。
陆沉此刻好似脱离此方天地，眼前光景不断变幻。
不见府邸，不见剑山，不见吴家剑冢。
白衣少年视线瞬间远抛千里。
东海之畔，武帝城巍峨屹立，高大浪潮拍打城头。
西北凉州，武当山云海翻涌，有八十一峰朝大顶。
北莽荒原杳无人烟，南下广陵繁华缭目。
大江东奔西走浩浩荡荡。
昆仑与天齐高龙兴于此。
陆沉仿佛化作一缕春风游走于世间，看过高山流水，拂过大漠黄沙。
有清脆声响传来。
原来是草庐檐下悬挂的那串风铃在轻轻摇晃。
叮咚，叮咚，叮叮咚。
一股蓬勃剑意降临，有春风吹拂而过，五道以龙子为名的剑意瞬间消散一空。
光阴流水重归有序。
吴见也终于来至陆沉面前。
人至即剑至。
如果说先前九剑是上天馈赠，老人也从来没有询问过为何要寻剑悟剑，那老人活了将近百年光阴，也有自己的一剑。
即便感受到陆沉手中长剑剑意浩瀚高远，杀力几乎高得看不到尽头，老人依旧努力递出这十年。
就像之前说的那样，他总要为自己出剑一次。
老人并拢双指向前探出，一身剑气磅礴至极。
两根手指在即将触碰至陆沉眉心时，被一柄剑抵住。
剑身朦朦莹绿，击之非金非银非铜非铁。
陆沉轻笑一声，如三月桃花盛开。
“我有一剑如春风，天下迎之。”
老人瞬间后退数十丈，直至飘出剑场。
吴家剑冢的规矩，问剑接剑，谁离开剑场便是输家。
老人输了，却不见丝毫颓丧之意，反倒是笑容满面。
离阳江湖武道鼎盛，剑道更盛，在过去的九十多年里，老人也见过不少剑仙人物。
这里面就有甲子年前的青衫剑神李淳罡，他亲眼看着长大的桃花剑神邓太阿，还有现在就在身后府邸里坐着的吃剑老祖宗隋斜谷。
如今又多了一位，比这几位剑仙还要剑仙。
剑道有陆沉，才是大风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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