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1书屋 玄幻小说 如此反派的她竟然是主角?! 第二十九章,囚于虚妄一

第二十九章,囚于虚妄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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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瘸子死了。

郝秋跪坐在一边,那双雾蒙蒙的眼睛,透出一丝迷茫。

自己是瘸子捡来的,现在瘸子死了,那她要去哪里?

轰隆隆的雷声和着急剧的暴雨袭来,山体滑坡,那颤颤巍巍的房檐,终于撑不住,也塌在了地上。

郝秋迎着暴风雨向一旁的山坡高处跑,站在山顶上向下望去,雨连成一片,像是天幕一般。

山风卷着腐叶拍在郝秋脸上时,她正用石片割开野兔的喉管。六岁的身体裹着瘸子留下的破袄,血珠顺着指尖滴在雪地里,绽开朵朵红梅。那些伤口总在黎明前愈合,就像瘸子临终前说的:“你是个小妖怪。“

第七个满月夜,自称父母的人找到了她。妇人枯槁的手抚过她额角胎记,眼泪砸在生了冻疮的手背上:“当年饥荒,你爷爷说女娃养不活......“男人背上的竹筐里蜷着个男婴,咳嗽声像破旧的风箱。

父母。郝秋打量着对方。

新家是山脚下镇子边缘的土坯房。弟弟的药渣堆在灶台边,熬成粘稠的黑浆。郝秋蹲在门槛剥野蒜,看着母亲将最后半勺猪油舀进弟弟碗里,犹豫了一下,又用筷子沾了一下猪油在郝秋的碗里搅和了一下。瓦罐底映出她模糊的倒影,额角胎记在暮色中泛着琥珀色微光。

看着这样的场景,郝秋没有任何一丝波澜。

同在一个镇子上,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吗?还是说只是因为自己的弟弟要死了,而他们需要一个人来替他们养老善后呢?

郝秋想着自己和瘸子饿得不行的时候,瘸子为了转移饥饿的注意力,随口和她聊天,声音有些喃喃听不真切。

瘸子也不指望郝秋接话,只是喃喃自语,掩盖自己由于饥饿和疼痛所带来的意识朦胧,“嗐。屁大的一点地方,倘若你父母真是在这,我偏偏不信他们,不知你在何处。哼,不过都是……”后面都是一些听不真切的,诸如此类的话。

母亲脸上爬满了细纹,粗糙的手抚摸郝秋的头发,那双眼睛像是充满了苦难,盯着秋的时候,眼中带着很复杂的情绪:“小妮,苦了你了,当时,我正怀着你弟弟,夜晚闹得厉害,好不容易才沉沉的睡了过去,哪知你爷是个坏良心的,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你给……嘿,都过去了,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

弟弟躺在床上,面色苍白,整个人都缠着一股死气,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,颤颤巍巍的睁开眼,“姐。不用管我,你去休息吧,小心过了病气给你。我没事,过几天应该会好些。”

郝秋由于营养不良个子不高,身体瘦弱,跟干柴火一样,站在床边,看着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弟弟,“你不害怕吗?”

“害怕?”

“你可能会死掉,人都是很害怕死亡的。”郝秋坐在床边甩腿,双手撑在床上,并不再去看弟弟的眼睛。

听到这个问题,弟弟沉默了一会,笑着道,“不是经常有人说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嘛,我都习惯了,自小就这身子。也许刚开始是害怕的吧,可是,有时候我也想自己活着,是不是反而拖累了爹娘。”说到后面,弟弟的语气中也带了一丝不确定。

郝秋晃动的腿慢慢停下来,搭在床边,“他们爱你。”

“爹娘也爱你。”弟弟道。

“爱我?”郝秋疑惑,“为什么要爱我呢?爱?怎么样才算爱我?”

“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。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都不一样。”

郝秋没有再继续,静静的坐在旁边,看着自己的弟弟慢慢沉入睡眠,直到听见爹娘回来的动静才起身睡在的另一边。

两人在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。

“小点儿声,两孩子都睡了。”

“哎,今天卖的又不好,家里的粮食也只够勉强吃饱,阿垅的药还没着落。”

“算了,再想想办法吧,先睡吧。实在不行,我看那旁边矿上还要不要人。”

“那矿有点远,光是一来一回都得两天。”

两人又嘀咕了几句才进到屋子里。

郝秋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,忽然感觉到一个人影向自己靠近,掖了掖自己的被子,抚摸了一把自己的脸,那双并不怎么暖和的手,让郝秋觉得如同滚烫的炭火一般,要将自己的皮肤烫出一个洞来。

天快亮的时候,郝秋是被弟弟剧烈的咳嗽声吵起来的。

母亲忙活了半天,转身才发现她已经醒了,“醒啦?”

“嗯。”

接下来的一段时间,咳嗽的声音一天比一天猛烈,弟弟身上的那股死气也一天比一天浓重。

“你害怕吗?”

“有点。”弟弟的声音几乎已经让人听不见。

郝秋抬起自己刚刚被划伤的手,上面已经连疤痕都瞧不见了,只隐隐约约还有一道淡淡的粉色印子。

“一想起要面对死亡,我也害怕。”

弟弟强撑着睁开眼睛,挤出一个笑,“姐姐当然要平平安安长大,既然我已受了灾祸,那姐姐的那一份,也就由我帮姐姐承担吧。”

又过了几天,弟弟几乎已经是一天清醒不了几个时辰。爹娘的面色也越发憔悴。

“不行就把粮食卖过一点吧。”

“哎,粮食卖了吃啥?”

第一次喂血是在惊蛰夜。

弟弟青紫的唇色让她想起瘸子咳血的模样,鬼使神差地咬破指尖,塞进弟弟的嘴唇里。

垂死的婴孩突然抓住她手指吮吸,郝秋随着母亲的样子,抚摸着弟弟的头发。

可是她实在是太瘦弱了,一时间面对这垂死挣扎的求生欲望没有及时挣脱开来。

晨光中弟弟第一次安稳入睡,母亲抱着她哭湿了粗布衣襟。

郝秋接住母亲的泪珠,咸的。

她有些不懂母亲为何要哭,弟弟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了,她不应该高兴吗?侧过身子,看见坐在一边的弟弟的眼睛,以及,站在一边看不清神色的父亲。

“再喂一次。“谷雨那日,父亲攥着她手腕按在陶碗上。刀锋划得比山狼还深,血线蜿蜒过陈年烫疤——那是很久以前,自己生火时留下的。郝秋数着血滴,突然看见碗底刻着的双头蛇图腾。

这样的日子,一天又一天,原本活泼的弟弟变得沉闷,看向她的眼睛逐渐躲闪。

直到有一天,弟弟猛地从外面推开门,抓起郝秋,“离开这里!永远都不要再回来!”

可是还未出门,父亲便已经走了过来,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,将两人分开,那双粗利的手摩擦着郝秋的面部,有些生疼。

立夏时分,家里来了穿绸衫的客人。镇长撵着山羊须,琉璃镜片后闪着精光:“前日县太爷的公子坠马......“父母诺诺应着,目光却黏在桌上的银锭。当夜柴房响起铁链声,郝秋腕间新伤叠着旧疤,血珠坠入青玉瓶时发出诡异的脆响。

母亲又抱着郝秋哭,“小妮,小妮……”

有点难受,郝秋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