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,新人旧恨二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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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面翻起千丈黑浪,虺蛟的嘶吼震碎云层。席雁望着远处盘踞如山的青鳞巨兽,剑穗上最后一颗玉珠“咔“地裂开——三百年前被斩落的逆鳞正在蛟首再生,龙气与妖瘴纠缠成紫黑漩涡,所过之处礁石化齑粉。“结天罡阵!”黛璋的令旗刚举起,虺蛟的尾巴已扫过战船。高阶修士的护体金光像蛋壳般碎裂,血雾混着咸腥海风糊了木清漓满脸。她抹了把眼睛,看见诺忆柳的剑插在蛟鳞缝隙里,剑身爬满蛛网般的裂痕。
郝秋踏着浮尸掠向漩涡中心,脖颈符文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。黑雾从她袖中涌出,却在触到龙气的瞬间溃散——这条虺蛟竟已半步化龙!
“让开。”祁鹤的耳坠化成金粉,灵力凝成的巨剑劈开海浪。虺蛟的竖瞳映出他眼底鎏金,突然张口吐出团黑火,火中裹着半枚玉珏——正是席雁母亲那枚,已然被与虎符连为一体!
席雁的剑锋骤然偏转,剑气擦着祁鹤鬓角划过。虎符坠入漩涡的刹那,海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,虺蛟的逆鳞竟开始脱落,露出底下猩红的血肉。郝秋的瞳孔缩成针尖——那血肉里嵌着密密麻麻的面孔,正是这些年失踪的试验品。
“救...命...”微弱的童声混在风浪里。郝秋的佛珠串突然绷断,十七颗珠子射向不同方位——每颗珠子落点都压着个浑身覆满青鳞的幼童。他们心口插着骨笛,笛身上的编号正在渗血。
祁鹤的长剑撩向最近的幼童,被郝秋的雾气挡下:“活祭品。”她指尖点在幼童眉心,黑雾顺着编号钻入虺蛟伤口,“三百善魂锁恶蛟——白塔倒是留了后手,原本为民的心…如今看来倒也是真疯的很。”
虺蛟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,海面浮起无数冰晶。席雁的剑穗彻底粉碎,记忆如潮水倒灌——母亲投井那日,井底锁着的根本不是尸体,而是条被剜去逆鳞的小虺蛟!
“原来是你......”席雁的剑插进自己掌心,血染红虎符纹路。虺蛟的伤口突然迸发金光,那些嵌在血肉里的孩童竟睁开双眼,瞳孔里映出郝秋的身影。
混战中谁也没注意,有个浑身烧伤的男孩正抱着浮木漂向漩涡。他的右臂缠着焦黑的绷带,左手死死攥着半块息壤,正是祁鹤在祭坛丢失的那块。
祁鹤目光向着小男孩看去,瞧着那枚息壤,眼底闪过一丝厌恶。
郝秋的雾气卷住男孩时,虺蛟的利爪已悬在他头顶三寸。男孩突然转头,漆黑的瞳孔泛起妖异的金:“姐姐的佛珠真好看。”他残缺的右手按在郝秋心口,本该被煞气反噬的触碰,却让她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。
祁鹤的沙暴吞没虺蛟的瞬间,男孩晕倒在郝秋怀里。海面突然归于平静,褪色的虎符浮出水面,上面多出一道细小的牙印——与男孩左手虎口的疤痕严丝合缝。
“捡了条小狼崽子。”祁鹤擦去嘴角血渍,沙粒在男孩颈间凝成项圈,“要不要我帮你掐死?“
郝秋拍开他的手,佛珠缠上男孩手腕。项圈下的皮肤浮现青鳞,又迅速隐入皮下——像极了当年白塔城主妖化的前兆。
海雾散尽时,曲晃城像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。席雁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,靴底碾碎半块孩童的虎头鞋——金线绣的“平安”二字泡在血水里,被晨光映得刺目。
“东南七巷的妖巢清理干净了。“诺忆柳剑尖还在滴落墨绿色黏液,“但我们在祭坛发现些东西......”
祁鹤的耳坠晃过残垣,沙粒从瓦砾中卷出十几枚青铜腰牌。郝秋用鞋尖挑起一块,符纹上盘踞的双头蛇让她眯起眼,当年在死界好像吞噬过这样的的邪神图腾。
“相岳宗来人了。”木清漓突然出声,众人回头时,天际青鸾正破开云层。为首的女修广袖缀满星子,落地时惊散满地食腐的乌鸦。
“郝道友。”女修掌心托着鎏金拜帖,九重莲纹在日光下流转,“贫道相岳宗摇光长老,特来请道友任我宗客卿。”
海浪声突兀地静了一瞬。郝秋摩挲着佛珠,余光瞥见祁鹤的沙粒正悄无声息缠上摇光脚踝——他在检查对方是否带着窥心镜。
“贵宗可知我修的是饿鬼道?”她故意让黑雾漫出指尖,那些雾气却乖顺地绕过拜帖。摇光颈间玉佩突然泛起青光,映出她袖中暗藏的窥天鉴,果然带着测谎的法器。
“饿鬼道亦是天道,是佛门大道之一。”摇光抬手结印,废墟中突然升起三十六盏引魂灯,“三日后中元节,我宗要开酆都鬼门超度亡魂——正需要道友这般通阴阳之人。”
酆都鬼门每开一次,泄露的幽冥之气足够喂饱她三成饥渴,虽然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,不过,既然这些人认为她是饿鬼道,那她便也再修一修这饿鬼道,以免惹来麻烦。
估摸着对方认为自己是饿鬼道是因为早在青阳宗时,她便害怕自己的能力会引来麻烦,毕竟自己的灵力无法修炼,只能依靠吸取他人进行储存,便找了一部与自己有点相似的功法及饿鬼道,稍微修了一修,反正如今这世道怨鬼多了去了。
腕间佛珠擦过拜帖金边,她嗅到封印在莲纹深处的龙涎香——这是能暂时压制虺蛟怨气的珍品。
“每月我要四滴鲛人泪。”她指尖点在拜帖某处莲心,那里藏着相岳宗药阁的密纹,“还有......”余光扫过正在给伤员包扎的席雁,“青阳宗那个首席弟子,还往贵宗能与…”
摇光广袖翻卷,契约书凭空浮现:“宗主早言道友会提席姑娘。”朱砂印鉴落下的刹那,郝秋腕间突然刺痛——契约里竟藏着追踪咒。
“道友不必挂心。”
祁鹤的冷笑混在风里。郝秋面不改色地抹去咒印,反手将追踪咒烙在昏迷的男孩后颈。小家伙在担架上瑟缩了一下,青鳞在绷带下若隐若现。
当夜,郝秋立在新建的观星台上,看着相岳宗弟子将虺蛟残骸炼成镇塔石。祁鹤的沙粒凝成小蛇靠近她耳垂:“你猜他们多久会发现,你偷偷喂那小子吃蛟心?”
“等他们发现......”郝秋弹碎沙蛇,望着城中渐次亮起的招魂幡,“这孩子早该把三清真人的魂灯啃穿了。“
暗巷里忽然传来瓦片碎裂声。郝秋闪现在声源处时,正撞见男孩蹲在尸体堆里。他嘴角还挂着半截指骨,瞳孔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金:“姐姐,这个比丹药好吃。”
郝秋的佛珠缠住他脖颈,亡魂的哭嚎顺着手腕爬上来。男孩却舒服地眯起眼,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呼噜声——他在吞吃怨气。
“明日随我去相岳宗驻地…”她碾碎那截指骨,将窥天鉴的碎片塞进男孩伤口,“要是被人发现你偷吃魂魄......”
“就把我炼成姐姐的佛珠。”男孩舔着唇边的血傻笑,鳞片爬上了锁骨。郝秋突然按住他心口,那里跳动的频率竟与虺蛟残骸完全同步。
海风送来招魂铃的清响,掩盖了暗巷深处的咀嚼声。郝秋转身时,没看见男孩偷偷藏起半块带血的腰牌——青铜牌上,双头蛇的一只眼睛正在渗血。
郝秋居高临下,纤细的手摁在小男孩的头上:“以免招来麻烦,更好的遮盖我的身份,不能让他们发现,所以……”
二人的目光交汇,郝秋略微弯起眼睛:“记得该记的即可。”
小男孩的目光变得呆滞,过了一会儿,眨眨眼睛又恢复清明:“仙人!”
“从今天起,你就叫…”郝秋停顿了一下,“烛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