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修第四章 江湖草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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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空随手将一封奏报递给孙宇,道:“看看,阴县和筑阳发来的军报。”“军报?”
出乎孙宇的意料之外,他随手接过,取过案几上的刻刀,启开了封泥。一封简短的奏报呈现在眼前:
上游锦帆贼乘艨艟顺流而下,袭击阴县、筑阳良民。
“上游?”孙宇看了一眼赵空,“巴中?”
“不错。”赵空点头,和孙宇一同走到旁边巨大的地图旁,手指南阳郡的西北角和西南角道:“沔水自上流而下,过钖县和武当县,直达阴县和鑽县,还有堵水过上庸郡并入沔水而达南阳,路过不少巴郡和南阳郡的属县。最后是筑水过房陵而达南阳郡的筑阳县。”
“三条线?”
孙宇转头看向赵空:“消息传来多久了。”
“一个时辰前刚到的。”赵空道,“彼时去帝都之前,我安排了一些人手在南阳郡和上庸郡的交界处探查。上庸郡不大,但是北指雒阳,东向南阳,不得不查。本来是调查太平道的事,没想到先查到了一波水贼。这波水贼从蜀中出发,一路顺流南下,便是小坞堡也被夺去了几座,好几个小家族被灭了。”
“原以为会留在益州境内,没想到居然直接到了南阳境内。”
孙宇低头沉吟,道:“筑阳和阴县到底是县城,水贼想攻克县城是绝无可能。倒是坞堡和百姓需要护持。你带庞季和黄忠去罢,蔡瑁和蒯良给我留下。”
“好。”赵空点头,“我带一千人就该够了。”
他从孙宇手中接过奏报,道:“南阳有三十多个县,闹起来动静不小。大哥你手上的那支兵可小心些用。”
孙宇笑了笑:“你这一千人去了,可得给我带回来,多伤一个,拿你是问。”
兄弟俩互视一笑,各自奔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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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空走之前,将事务交于蒯良,一边叫上了黄忠和庞季,从南就聚调了一千步卒前往阴县。筑阳和阴县相隔不远,自然先从近的来。赵空预计水贼数量不多,不过是两个县没什么兵力,否则这奏报不回来的那么快。
庞季甚至来不及回家一趟,就被赵空拉上了马车。黄忠倒是开心,他素来勇武,征讨水贼喜不自胜。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南就聚,大军用了一个下午整装,次日清晨即刻出发。
南阳郡,阴县。
阴县长苏庭这几日住在了城墙上,他是个小县长,阴县这么点人口凑不出来多少乡勇,何况又是帝乡,百多年未见兵革,他除了将城外所有居民尽数迁移到城内,将备用粮仓打开救济这多出来的两千多张嘴之外,就一直在城上观察水贼的动向。
“又是一座坞堡。”
阴县比不上宛城、襄阳这样的大城,三五个小坞堡都是小豪门的家族,苏庭懒得管他们死活。他担心的是水贼一旦攻破了这些坞堡,会不会直接攻击阴县县城?
这些坞堡里的粮食,大概够水贼大半年的,只怕城里的这些人早就已经吃完了备用粮仓,开始攻击官仓了。
苏庭无奈地苦笑,眼前的局势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。站在城墙上,他低头望着涌动的人群和田野,心中翻涌的不安让他几乎无法喘息。宛城那边的消息迟迟未到,给他的每一分钟都充满了焦虑。他现在只能祈祷,宛城那边能快点有所动作,能早一天解决当前的危机,就能少一些不确定性。然而他知道,自己这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外面的援军上,而这份等待,就像悬在心头的利剑,时时刻刻提醒他死亡的威胁。
二十多岁的年纪,不该以这种方式度过,他并不想死在水贼或暴民的手中,尤其是在这样动荡的时刻。
他回过身,望向远处的县长府邸,府邸周围早已挤满了逃难的居民。这些从乡村和外围坞堡逃进城中的百姓,一心期待着县府的救济粮。可他们却根本没有意识到,万一这些粮食不再供应,这些人将如何反应?苏庭心中一紧,若救济粮停发,这些居民一旦饿急了,会不会直接冲进县府,掀翻阴县府邸?他不敢想象那个场面。
与此同时,筑阳县的局势也类似。每个小小的坞堡,甚至是一些偏远的家族都已拖家带口,纷纷挤入了县城避难。幸运的是,这些家族的粮食储备相对充足,暂时不会成为粮荒的困扰。可是粮食的储备总有用尽的一天,而这份富足的背后,又隐藏着一份隐忧,那就是无尽的依赖和潜藏的危机。此时,筑阳县长倒是能稍稍松口气,但长久下去,局势是否能维持得住,谁也说不准。
与此同时,赵空的水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终于突破了种种障碍,成功抵达了涅阳城。在涅阳县令的协助下,他的军队迅速着手搭建浮桥,确保湍水支流的安全。而后,赵空不敢有丝毫松懈,立即带着一千精兵匆忙赶赴安众县。赵空明白,眼下的情况异常复杂,水贼的下一步动作不明,他不能掉以轻心。每一步都必须谨慎布置,每一步都需要牢牢掌控。
赵空深知,若水贼势力过于庞大,难以制敌,最好的选择便是从战略上进行防御。一旦水贼北上,目标很可能是安众县和穰县。安众、穰县与涅阳三城环绕湍水和湍水支流,呈三角形分布,这样的地理优势极大地提高了防守的可能性。三座城市之间通过陆路可以迅速支援,然而,要想通过水路前往涅阳则需要绕远路,给敌军制造了天然的障碍。赵空很清楚,一旦有突发状况,浮桥作为便捷的通道,必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决定性作用。
若水贼选择南下,则可直接沿水路行进到襄阳。襄阳的豪门势力庞大,兵力强大,倘若局势恶化到那个程度,襄阳的援军无疑会成为一大支柱。赵空的眼光远大,考虑周全。他知道,虽然一时的和平和稳定是暂时的,但这些准备工作却能为未来的战斗积累宝贵的优势。
赵空的冷静与缜密,让黄忠与庞季等人都为之一惊。两位同样是初次接触军事事务的将领,看着这位年轻的都尉,心中满是敬佩与赞叹。赵空年纪轻轻,但那份超乎常人的从容与深思熟虑的能力,早已让两人对他的领导力产生了深深的敬意。黄忠与庞季彼此对视,眼中都闪烁着一丝由衷的赞美:这个最年轻的都尉,果然有着令人不敢小觑的资本。
安众县与阴县之间有足足一百三十三里的路程,赵空的精兵们训练了一个多月,才勉强跟得上他的行军节奏。尽管如此,这一路的行军却也并不轻松。赵空的要求是一天至少四十里,尽管这对士兵们来说并非易事,但他们也都明白,唯有尽快赶到目的地,才能做好应对水贼的准备。第五天,他们终于抵达阴县东北十里处,虽然已经疲惫不堪,但每个人都尽量强忍着身体的疲劳,跟上赵空的步伐。
站在阴县东北的高地上,赵空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,眼前是那片浩瀚无边的江水。南阳都尉赵空的心情如同这江水一般,翻腾不息。听闻巴中水贼甘宁南下的消息后,他心中便一直无法安宁。甘宁这个年仅十七、八的年轻水贼,凭借着其异常老成的心机与狠辣的手段,在江湖中迅速崭露头角,所过之处,无不掠夺一空,百姓生灵涂炭,水贼的势力也愈加壮大。赵空明白,若这股水贼之乱不除,荆州的水道便难以保全,百姓的安危更将无人保障。
孙宇,这位赵空的结拜兄长,是他最为信任的知己。孙宇得知甘宁的水贼南下后,立即指派赵空前去解决这场水贼之乱,以保荆州的安宁。赵空接到任务后,心中隐隐有些沉重。虽然责任重大,且局势危急,但他深知自己的使命,他没有丝毫畏惧,反而更感到肩上的责任愈加沉重。他向来不愿给自己留下遗憾,而既然孙宇将这一切交给了自己,他必定竭尽全力,平定水贼,保卫荆州。
赵空毫不犹豫地召集了三千精兵,并联合黄家和蔡家的水手组成了一支精锐的水军。他们的船只纵横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,仿佛一只只利箭,随时准备射向敌人。然而,尽管赵空的阵营看似强大,他的心中却始终没有一刻放松。甘宁这个年轻的水贼,心机深沉,决不容小觑。若仅仅凭借兵力硬拼,可能会陷入甘宁精心布下的陷阱之中。赵空明白,这场战斗注定是一场智勇较量,而他必须以最冷静的头脑去面对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赵空想了很久,决定用一计引蛇出洞。他派人散布消息,称蔡家坞堡有一批重宝将由此运送到他处,且防守薄弱。这个假消息迅速传开,甘宁听闻后立刻出动,带着水贼主力急速向蔡家坞堡逼近,似乎全然未觉这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圈套。
“成了!”赵空心中一喜,指挥水军悄然出动,分成几路合围甘宁。黄家与蔡家的船只如飞箭般在水面上穿梭,迅速占据有利位置。赵空亲自带队,缓缓驶向前方,冷静的面庞上并无一丝轻松之色。他知道,甘宁并非等闲之辈,事情远未结束。
水面上波涛不兴,气氛却骤然凝重。赵空登船亲自出面,口中低沉地传来命令:“各将听令,围而不打,劝降!”
甘宁与水贼们隐约察觉到情况不对,已经开始四下观望。就在这时,赵空缓步登上前线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望向甘宁所在之处。他沉声说道:“甘宁,年轻而勇猛,若愿归顺,给你一个活路。投降后,我赵空必会封你为重臣,给你一番事业,未来可期。”
甘宁眼中闪过一抹冷光,他不动声色地拔出长剑,冷笑道:“赵空,你认为你能拿我如何?我甘宁一生,生死由天,岂容你一介书生威胁!”他的语气中,透露出一种不屈的倔强,仿佛在宣告着一场生死搏斗即将拉开序幕。
赵空站在船头,凝视着远处的甘宁,心中清楚,这一场对决已经无法避免。甘宁,那个年仅十七、八岁便在江湖中名声鹊起的年轻水贼,不仅仅以狠辣和机智著称,更有着敢于挑战权势的胆量。赵空明白,这场劝降早已没有意义。甘宁的眼中闪烁着的,是一股不屈的狂气和决绝,他已决定抗争到底。
赵空默默地呼吸一口气,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静的微笑,转头对黄忠轻声说道:“黄忠,出列!”
黄忠是赵空手下的一员猛将,早已练就了如铁般的身躯和不拔的意志。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冷静的笑容,仿佛已经习惯了每一场生死攸关的决断。听到赵空的命令后,黄忠没有丝毫犹豫,稳步上前,整个人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,剑未出鞘,气吞万里如雷鸣般充斥空气。他的每一步,都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威压。
“甘宁,若你真有胆量,就与我一战!”黄忠的声音轰鸣似的震动在空气中,仿佛雷霆劈下。那声音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和深深的压迫感,瞬间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。黄忠的双眼如钢铁般坚毅,盯着甘宁,脸上不见丝毫畏惧,只有冷酷的决心。
甘宁的眼神从黄忠身上扫过,眼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光芒。他似乎看透了黄忠的沉稳,却也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危险。没有言语回应,只是拔剑出鞘,剑光划破夜空,犹如流星划过长空。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息,战斗的火药味浓得几乎让人窒息。
两人如两座山岳般激烈碰撞,剑光交错,音爆般的碰撞声此起彼伏。甘宁的剑法迅猛而凌厉,带着一种独有的杀气,每一剑都充满了压倒性的气势,仿佛剑中蕴藏着数十年的心血,铸就了这把夺命之剑。每一次剑光闪烁,都带着无法躲避的死神气息,足以让任何对手心生畏惧。
然而黄忠并没有丝毫慌乱。他的招式如同山岳般沉稳,毫不急躁,每一剑都稳准狠,力道十足。每一次剑与剑的碰撞,黄忠便如一块巨石般稳稳立足,未曾动摇。他并不是依赖速度和灵活,而是依靠沉稳的战术与强大的体力,在一招一式间施加出恐怖的威压。
水面激荡,江风呜咽。两人交锋如雷霆万钧,刀光剑影间,整片天地似乎都在这场对决中颤抖。甘宁的剑法带着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,而黄忠则如同磐石一般,无论多么猛烈的攻击,依旧屹立不动。两人的战斗激烈无比,几乎每一剑挥出,周围的水面都被掀起了层层涟漪,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血气息。
战斗持续了不过片刻,黄忠凭借他那沉稳的技艺和无与伦比的体力,终于开始掌控了局面。每一招每一式,他都精准无误,仿佛将整个战场的节奏牢牢掌握。最终,他忽然加大了力道,一剑迅猛地斩向甘宁,甘宁虽然试图抵挡,但黄忠的剑势如雷霆万钧,几乎令甘宁的剑无法抵挡,最后一记剑招精准无比,直接将甘宁的长剑击飞,摔落在甲板上。
甘宁倒在甲板上,喘息着,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光芒。尽管他依旧心中充满着不屈,但此时的他,已深知此战已无力回天。甘宁目光凝视着黄忠,片刻沉默后,深吸一口气,强忍住内心的愤怒和屈辱,终于开口:“我甘宁,败了。”
赵空默然望着甘宁,步伐沉稳地上前。每一步都仿佛踏着坚实的地面,带着无可动摇的决心。赵空望着倒在甲板上的甘宁,语气平和,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:“甘宁,若你能屈服,必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。你的勇气值得我敬佩,但你终究不能以一己之力与整个荆州为敌。”
甘宁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挑衅,渐渐转变为深深的无奈。他沉默良久,终于抬头望向赵空,眼中不再是倔强,而是一种认命的悲凉:“我甘宁,愿归顺。”
赵空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,示意黄忠收剑。黄忠望了甘宁一眼,似乎在感叹这个年轻人的血性和决绝,也为他无奈的选择感到一丝惋惜。黄忠将剑收回鞘中,神色依旧冷峻,目光没有偏移半分。
赵空上前扶起甘宁,语气平和但不容拒绝:“甘宁,你的才华,若能为我所用,必定能在荆州一展宏图。你有足够的勇气与决心,但若你愿意为我所用,我承诺会给你一个新的机会。”
甘宁低头,低声应道:“赵都尉,我愿归顺。”
随着甘宁的投降,水贼之乱终于得以平息。赵空带领水军,将甘宁的余党一一擒获,逐一缴械投降,整个荆州的水道再度恢复了宁静。赵空回到南阳太守府,将甘宁的降伏呈报孙宇。孙宇得知此事后,不禁赞叹道:“赵空,果然不负重托,能以巧计平定水贼,实为不易。”
赵空低头谨慎答道:“多谢太守信任,甘宁已降,水贼之乱亦已平。今后,我必竭尽全力守护荆州安宁,不负太守所托。”
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,不仅使赵空在敌人的眼中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,也让他的名字在荆州大地上传遍开来。无数将领和百姓对赵空的敬佩如滔滔江水,源源不断地涌来。他的智勇双全,冷静决策,以及在绝境中坚守的意志,令他成为了一个传奇般的存在。
然而,赵空深知,这只是荆州风波中的一场。而他,依旧需要时刻保持警惕,准备迎接未来更多的挑战。只要心中有志,赵空相信,未来的荆州必能重归安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