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心灰意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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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阴暗的地牢里，江川的身体被四根锁链呈大字型悬吊着。

他的脑袋无力地低垂着，那向下弯曲的后脖颈上有一个血窟窿，正在往外汩汩冒血。

在他面前站着一位白袍老者，老者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剑。

剑身上还残留着江川的体温。

“废物！”

老者嫌恶地冲江川骂了声，而后转身离开。

江川那低垂的脑袋突然抬起，双目充血地望向老者，咧开满是鲜血的嘴，声音沙哑地笑道：“师父，你亏大了！”

“呵…呸！”

老者突然停下脚步，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，沉声道：“是亏大了！”

“本来老夫可以用你的身体饲养嗜血剑二十年，可是因为你的丹田破碎，现在不得不提前拔出来，老夫喂了你那么多天材地宝，全都浪费了。”

“老夫已经把你的师弟师妹们喊了过来，得让他们在你身上往回找补找补。”

“蠢货，没事往飘雪山脉跑什么，你的丹田毁了事小，破坏老夫饲养嗜血剑事大。”

“真该死！”

老者骂骂咧咧地离去。

江川的脑袋再次无力地垂了下去，心里惨笑连连。

若非欧阳齐亲手从他体内抽出嗜血剑，他打死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是其豢养的剑胎，专门为其养剑所用。

什么视如己出，师徒情深，全都是假的。

“老祖，我已经知道你说的时机是什么了，把封印解开吧，我要离开这个虚伪无情的地方。”

江川看向自己的小腹低声说道。

五天前，他听说有人在飘雪山脉发现了一座上古洞府，想到下个月就是师父的六十大寿，便想去碰碰运气，看能不能找一件宝贝当寿礼，给师父一个惊喜。

未曾想，那座上古洞府竟是一处凶地。

有人触碰了机关，洞府轰然坍塌，所有探险者都葬身在了那万丈地下。

只有他一个人活着逃了出来。

其实他是被他们当阳宗开山老祖的一缕神魂分身所救。

老祖的这缕神魂分身已经被困在上古洞府里数千年，是探险者触动机关导致阵法松动，老祖的分身才得以脱困。

老祖不但救了他，还给了他几样宝贝，不过老祖没有让他把东西放在纳戒里带回宗门，而是在他的小腹里开辟了一个小空间，把东西放到里面并封印了起来，说时机一到封印自会解除。

起初他不明白老祖是什么意思，但是现在明白了。

老祖是要让他看透人心。

老祖的神魂分身被困数千年，力量几近消磨殆尽，没有时间跟他回当阳宗，而是利用残存的最后一点力量飞回仙界去了，说要通知本体下来接他去上面修炼。

咔！

地牢的门突然打开。

明亮的光线涌了进来，让昏暗的地牢瞬间亮堂了许多。

一个拥有满头金发的青年走进地牢，进门后马上关上了铁门，那刚刚亮堂了一点的地牢瞬间又恢复昏暗。

金发青年径直走到江川面前，四目相视，他笑了。

“大师兄，我服下你给我的那颗元阳丹，觉醒了龙皇剑体。”

金发青年扬起嘴角开心地说道。

江川用力抬起头，神情复杂地看着金发青年，声音沙哑道：“恭喜你，龙皇剑体，千年不遇，剑仙之姿，未来不可限量。”

金发青年名叫黄有亮，是他情同手足的师弟。

“哈哈…”

“得多谢大师兄赠丹之恩。”

黄有亮咧嘴大笑。

江川看着黄有亮的眼睛，说道：“我丹田破碎，留着无用，我们…情同手足，自然给你。”

然而黄有亮似是没听见江川特别咬重的“情同手足”四个字，那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，眸子里闪烁起了阴冷的光芒，盯着江川沉声说道：“请大师兄再给我一样东西。”

“什么东西？”

“师父说你身怀剑胎，体内孕养着剑气，吸之可以增强剑境，还请大师兄让我吸一点。”

“我要是拒绝呢？”江川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。

“大师兄，你也说了，我们情同手足，你怎么会拒绝我呢。”

说着，黄有亮迈步走到了江川的身后，盯着其后脖颈上的血洞，舔了舔嘴唇，脸上突然露出了嗜血的狰狞：

“大师兄，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，其实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师父养的剑胎，只有你自己不知道，你个傻子！”

说罢，上前一口咬住了血洞。

江川如遭雷击，原来他们都知道。

一炷香的时间后，黄有亮心满意足地离开。

江川已经疼的昏死了过去。

吱！

黄有亮前脚刚离开，牢门紧接着又打开一条缝。

一道俏丽的身影侧身从门缝挤了进来，随即连忙又将牢门闭合，并反锁。

“啊——”

江川突然从昏迷中疼醒，一张漂亮的脸蛋映入眼帘。

往日，这张脸出现在他面前时，脸上只有柔情、乖巧和善良，可是此刻这张脸上却布满了让他恐惧的狠毒。

她正在把一支见证他们海誓山盟的白玉发簪插进他的胸膛。

“小蝶，连你也来吸我气血吗？”

“师父吸了，黄有亮也吸了，大师兄你向来最疼我了，让我也吸一点吧，反正你已经废了，留着也没用。”

“那不是剑气，那是我的气血啊，吸完我就死了。”

“我不管！”

“大师兄，我这么爱你，为我付出，你一定非常开心对吧！”

说完，猛地拔出发簪，像吸血的恶鬼一样咬住了伤口。

“老祖，时机还没到吗？”

“我要死了啊！”

“救命啊！”

江川心中惊慌呼救。

半个时辰后，俏丽身影心满意足地离开。

江川再次昏死过去。

但没过多久，他再次从昏迷中疼醒，又有人来吸他的气血了。

地牢门外，当阳宗的弟子，赫然排起了一条长队。

“妈的！”

“一点也没有了。”

“垃圾，废物，呸！”

翌日中午，一个男子骂骂咧咧地从地牢里走出。

接着又有几个人进去，但都是骂骂咧咧地出来。

至此，地牢门外的队伍才骂骂咧咧的散去。

地牢里的惨叫声也才停止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江川才从昏迷中幽幽醒来。

他的生机已经枯竭，离死不远了。

啵！

终于，他的丹田小腹处，响起一道气泡碎裂的声音。

封印解除。

江川精神一振，急忙使尽浑身力气张开嘴巴，声音沙哑地唤道：“遁地符。”

声音落下，一张黄符从他小腹处飞出。

随即无火自燃。

化作一股力量包裹江川的身体，下一刻，江川凭空消失在了地牢里。

嘭！

千里之外的一片荒野里，江川的身体如破布袋一样摔在了草地上，他连忙伸手从小腹处摸出一颗丹药服下。

丹药入腹，他那枯竭的生机竟缓慢恢复起来。

“呵…呵呵…”

江川躺在地上，望着天上阴沉的乌云惨笑连连。

“欧阳齐！”

“黄有亮！”

“温小蝶！”

“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等着，我江川必让你们血债血偿！”

江川双目赤红，低声嘶吼。

当黄有亮对他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师父养的剑胎，而唯独他自己不知道，骂他是傻子时，那一瞬间，他的道心被彻底摧毁。

师徒之情是假的。

兄弟之情也是假的。

那所谓海枯石烂，白头偕老的爱情也是假的。

那些人全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魔，把他当羔羊一样养着，等着吸食他的气血。

他心里只剩下恨！

日落西山，江川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力量。

他爬起身来，朝不远处的一座大山走去，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恢复身体。

刚刚服下的那颗丹药是老祖给他的八件宝贝之一，乃是上古秘药生机丹，可以助他恢复气血生机。

……

这一日，当阳宗张灯结彩，大摆筵席。

“恭喜宗主养成一把极灵宝剑，战力更上一层楼，登顶九境之巅！”

“恭喜有亮大师兄觉醒龙皇剑体！”

“恭喜小蝶师妹晋升五境！”

“……”

满堂恭贺声一浪高过一浪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。

至于江川，早已被遗忘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江川已经不在地牢里了。

酒过三巡，宗主欧阳齐突然懊悔地说道：“那个蠢货要是不去飘雪山脉就好了，再养十年，说不定能帮老夫把嗜血剑养到魂级。不争气的狗东西，枉费老夫在他身上耗费了那么大的心血！”

原本他的最高期望是用江川饲养嗜血剑二十年，把嗜血剑养成中品灵剑，未曾想江川竟只用十年就把嗜血剑养成了极品灵剑，大大超出他的预料。

所以，他对江川丹田破碎耿耿于怀。

但觉醒了龙皇剑体，晋升为首席大弟子的黄有亮，却是暗暗庆幸，心想幸亏江川去了飘雪山脉，不然没有江川带回来的元阳丹，他如何觉醒龙皇剑体。

“大师兄，我敬你一杯。”

温小蝶端着酒杯找到黄有亮，眉目含情。

黄有亮不由心动，大笑着举杯。

嗡！

就在众人推杯换盏，喝得正高兴时，大殿里的空气突然震颤嗡鸣。

只见一束耀眼的神光从天而降，照射在祖师神像上，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威压在大殿里弥漫开来。

伴着这股威压，一袭青衫虚影从神光里飞落下来，漂浮在祖师神像前方，声音威严道：“吾乃上方灵界当阳宗宗主穆天行。”

欧阳齐大惊，连忙整理衣冠，离开坐席，去到祖师神像面前下跪参拜：“蛮荒界当阳宗第三百七十二代宗主欧阳齐，恭迎上仙显圣。”

其他弟子也都纷纷跟着跪拜。

青衫老者伸手一扶，以气劲隔空把欧阳齐扶了起来，道：“你我皆是一宗之主，无需行此大礼。”

欧阳齐作揖问道：“不知上仙显圣有何吩咐？”

青衫老者拱手朝天，说道：“吾奉仙界老祖之命，前来迎接圣子去仙界修炼。请问，哪位是江川圣子？”